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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新訓中心也已經快要一個月了,除了要適應難吃的要命的大鍋菜、時不時會吃到砂礫的老米飯、每天被操的跟狗一樣的生活還有要跟不熟的人光著屁股一起擠一間浴室洗戰鬥澡之外,倒也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因為他其實在認識小賢之前,他早就習慣的顛沛流離的生活不是嗎?他只是失去了所的重心而已,不是嗎?

每當熄燈的時候黑暗之中會傳出細細碎碎的哭聲,有的人是因為在家裡當慣了大少爺不能適應被當低等動物對待的生活,有的人則是因為想念在軍營之外的女朋友,擔心自己愛的人會在自己最脆弱無助的時候愛上了其他的人,但是他卻希望她能就這樣離開。

在每一天熄燈之前班長會發從軍營外頭寄給他們的信件,這是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時候,收到了信件的人多半是很開心的迎接其他同袍投以羨慕的眼光,期待收到而沒有收到了人則會愁眉苦臉病切失眠一整夜;而有些人收到了女朋友寄來的信件也未必是好是一件,因為在這個地方收到的信件都很兩極化,一種是女友很貼心的捎來打氣與祝福,另外一種就是預告著兵變的分手信,然後當天晚上就可以聽見有人抱著棉被啜泣的聲音。

隔天早上那個被兵變的人就會被輔導長嚴加看管、也會被班長抓來「特別訓練」,因為要視這些被兵變的新兵想不開而跑去自殺或者逃兵,那麼輔導長可就有寫不完的報告了。

所以為了防範未然只好把那個可憐的失戀菜鳥操到累趴,不僅連感傷的時間都沒有,更不會有空想到要去自殺,所以只要看到被班長抓來狠狠操練的就知道他一定是被兵變了,也算是新訓中心裡頭不成文的規定了。

而阿偉每天都會收到一封美心寄給他的信,每當班長叫到他的名子要他出來領信件時,因為幸福地太過刺眼,都會被狠狠的罰二十個伏地挺身,這種「甜蜜的負荷」可羨煞了所有的同袍。

但阿偉卻從來都不曾看過那些信件,只有在抽煙的時候順便把它給燒成了灰燼,因為他最怕打開了信件以後收到的不是她不肯放棄痴傻的要等他回來,更擔心的是會看到她真的如他所願的要跟小賢在一起,那是一直把美心推進小賢懷裡的他想要的結果沒錯,但是他知道自己還是會很心痛、很心痛。

「親愛的學長:你今天好嗎?除了還是一樣無可救藥的想著你以外,我還算是過地很好。下個禮拜就要開學了,又是無聊的開始,好討厭上學,尤其是沒有你的學校。」

那個睡在他的對面矮矮胖胖、平時最喜歡無聊當有趣的新兵拿起了他放在床頭還沒有拆封的信開始大聲地唸了起來,寢室裡所有的同袍都在起鬨的叫著、笑著。

「不要鬧了!」阿偉不耐煩的想要把他手中的信搶回來。

那個白目的胖新兵一邊用手走肘抵著阿偉的胸口又繼續唸道:

「你不在的時候我真的很空虛,只能請你的好兄弟照顧我,卻不小心照顧到床上去了。」

這當然是他開玩笑自己加進去的部分,所有人聽了都哈哈大笑,只有阿偉一個人笑不出來,像地雷被踩中了一般,發了瘋似的一拳打在那個胖子的鼻樑上,飛濺的鼻血也噴在他的臉上。

鼻血直流的胖子倒在地上阿偉還是不罷手,撲了過去就是朝著他的臉上狠狠的掄著一拳又一拳。

直到圍觀的同袍把他從那個已經血流滿面的胖子的身上拉了開來,他也得到了跑操場三十圈、伏地挺身五百下、搭單槓三十次的懲罰,但是他卻連眉頭都沒有一皺、拼了命完成了,因為知道自已是為了美心而被處罰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讓他感覺到好過一點,就算他不能好好的愛他,也能夠捍衛這個深愛著他的傻女孩。

 

又到了班長每天分發信件的時間了,阿偉卻沒有一如往常的拿到美心拿給他的信,或許是班長為了懲罰因為信件而把同袍打成豬頭的他,所以故意晚幾天把那些信交給他?還是美心終於放棄了?所以決定再也不會寫信給他了吧?但他也沒有向班長詢問有沒有他的信,反正他也不會看的。

但是他的心卻沒有從此感到解脫,反而有一種淡淡的痛開始向他襲來。

連過了三天,他還是沒有收到美心寄來的信件,同袍都在猜想該不會他也被兵變了吧?連輔導長都開始關注起他的行為,時不時找他「聊天」,班長為了防範未然已經先採取了行動,每天早中晚加宵夜把他抓來操練,就是要讓疲憊佔據他的身體,讓他的腦子停止思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起美心和小賢的次數卻變地越來越多了,無論是在操練還是在睡覺、吃飯。

不知道小賢好不好?

有沒有按照他的劇本「趁虛而入」了?

美心有沒有被小賢真誠的愛給打動了?

有一天他也會被遺忘吧?

不過無所謂,只要他們可以幸福快樂就好了,即使看不見,他也會感到欣慰的。

 

而睽違了五天,當班長又叫到他的名子的時候,又被罰了二十個伏地挺身,承受著同袍羨幕的目光默默的收了信,但他還是沒有勇氣將信拆開。

當自由休息時間大家都拿著電話卡在排著對打公共電話的時候,他卻一個人蹲在花圃旁邊一邊抽著菸,一邊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封信給一如往常地燒掉。

「又是女朋友寄來的信啊?」一個平時不太熟的同袍到他的旁邊蹲了下來自顧自的抽著菸。

事實上當他為了美心寄來的信毆打那個胖子的時候,就已經被其他的同袍當成怪胎敬而遠之了,所以有人敢主動跟他說話連自己都有些意外。阿偉點點頭,道:

「嗯。」

「真讓人羨慕,你的女朋友一定很愛你。」

「嗯……

他低頭望著那一封信,拿起打火機正準備把它給燒成灰燼。同袍又道:

「你不看嗎?為什麼你每次都要把女朋友寄給你的信燒掉?」

看來他似乎已經注意過自己很久了,阿偉也無心過問,道:

「我不想看。」

「是不敢看?還是不想看?你也怕她在信裡頭寫了什麼會把信心擊潰的話對吧?」他又問道。

阿偉沒有說,只是低著頭望著那封信。他又道:

「你還是看看吧,所有的事情都要有個了斷,誰都逃避不了。」

抽完了菸,他輾熄幾乎燒到手指的煙屁股,把信又塞回了口袋。

回到寢室時躺在木板床上輾轉難眠,因為他又想起了小賢,想起了他每次跟他高談闊論喜歡上哪個女生的時候、想起他的側臉、想起不知道他有沒有成功地得到了他要的愛?那是他心痛成全的愛。

於是他拿出了塞在枕頭底下的信件還有手電筒,偷偷地躲進棉被裡拆開了信件,閱讀的同時也在一片淒黑中痛哭失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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