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絃,天涯何處覓知音

自從與小賢吵了一架之後兩個人冷戰了好幾天，小賢每天刻意早出晚歸就是不想見到阿偉，就算打了照面也假裝沒有看見好像他是空氣一般。

悶了好幾天，好死不死的今天下午又下了一場大雨，阿偉一個人懶懶的在宿舍裡躺在床上發呆，沒有課的美心也窩到了他的房間裡陪他作伴，趁他要當兵之前幫整理一些東西。

美心突然整理到了阿偉放置攝影作品的抽屜，一頁一頁的欣賞著阿偉拍的照片，突然笑著對阿偉道：

「學長，你以後會當攝影師嗎？」

「沒想過ㄟ，幹麻問這個？」

「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學長的作品呢，學長以後一定可以變成很了不起的攝影師。」美心說道。

「真正可以出名的攝影大概一隻手就數完了，在成功之前就餓死的人已經不知道排滿了幾條街了。」阿偉感嘆的說道。

「那婚紗的攝影師呢？就是幫新娘拍照的攝影師。如果有一天我們結婚了，學長可以幫我拍很漂亮的婚紗照嗎？」美心的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阿偉毫不考慮的道：「不想，那不是我喜歡的工作。」

「為什麼？」

「過度美化之後所有的感情都會失真了。」

或許美心不懂，但是因為是他說的，所以什麼他都願意相信，體貼的笑了笑，繼續低頭看著一張又一張的照片。突然看見了那個時候他們一起到擎天崗時所所拍攝的那些照片，裡頭的相片大多都是擎天崗上優美的風景，但是最讓她的內心裡感到困惑的是那些近拍著小賢側臉的照片，為何透過了鏡頭他可以感覺到的是濃濃的……迷戀……？

這讓美心不禁想起自己從旁觀察著小賢與阿偉之間的互動，她總可以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一些不尋常，但是卻又說不上來……

搖了搖頭命令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繼續翻閱著照片看見了那天三個人臉貼著臉的自拍照。對著阿偉道：

「學長，這張照片可不可以給我？」

阿偉的腦子裡還在想著小賢跟自己鬧脾氣的事情，根本無心管美心說了什麼，隨意的點了點頭。

「隨便，妳要就拿去吧。」

美心開心的把照片從相簿裡頭抽了出來放進自已的包包裡，然後把成堆的相簿放進堆在角落的紙箱裡，無意間卻看見了一本藍色的小筆記本，隨意翻了翻內容，上頭的內容卻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資工系的黃幸媛: 阿偉四分  小賢五分 註：聽說很破

法律系的長腿妹:阿偉六分 註:髮質很糟  小賢七分

日語系的玉珍：阿偉六分 註:一白遮三醜  小賢五分 註:胸部墊的太凶，扣一分

美心看著這些名單還有分數，搖了搖頭，原來他們兩個人湊在一塊都討論些沒有營養的事情啊？看來自己多慮了，忍不住笑了笑問道：

「學長，這是什麼啊？」

阿偉轉頭看了看美心手裡頭的筆記本，道：

「沒什麼，只是鬧著玩而已。」

「你們男生真的好無聊喔！」

「就沒事打發時間啊。」他突然有些緊張的跳下了床想要搶下美心手中的筆記本。

「那我幾分啊？你給我打了幾分呢？」美心閃躲著不讓阿偉拿走筆記本，一頁一頁的翻著筆記本尋找自己的名子。

「不要看，還給我啦。」

「小氣鬼！讓我看一下嘛。」

阿偉想要伸手撈回筆記本，美心又從他的雙臂頑皮的扭動著，直到看見了比自本上阿偉給自己打的分數而失笑了。

「我……才三分而已？」

阿偉怕她會難過，緊張地道：

「那只是鬧著玩而已啦。」

「原來我在學長的眼中只有三分而已……」美心嘟起了嘴，沮喪的低下了頭。「原來學長這麼討厭我啊？」

「沒有啦！你不要胡思亂想。」不知為什麼，阿偉心虛的手心冒汗。

「那你為什麼從來都沒有『抱』過我？」

「有啊，妳看我現在不就是緊緊地抱著妳了嗎？」阿偉將她塞進懷中，心跳又不自覺得加速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啦。」

「那……那是怎樣？」阿偉困惑地眨眨眼。

「我們都沒有……」

看見美心羞紅了臉，阿偉用膝蓋也可以猜出個大概，也不自覺地害羞了起來。結結巴巴地道：

「幹……幹麻突然想起這件事情啊？」

「這不是很正常嗎？學校裡頭很多情侶都已經……」美心害羞地低下了頭，又道：「難道你不想要我嗎？」

「我……」

「你快要去當兵了，我覺得我們應該可以……試試看。」她連耳根子都發紅了。

一般的男人看見她這惹人憐愛的樣子不都已經將她推倒了嗎？為什麼他會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傻傻的望著美心不知該坐何反應時，美心已經開脫下了雪白的洋裝，直到她將自己赤裸裸地宛如完美雪白的石膏像呈現在自己的面前時，他才恐慌地驚覺自己到底作了錯事？

他讓這個女孩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不愛她的自己了。

他的心底從來都沒有這個女孩的位置。

他已經把所有的愛放在另一個人身上一點都拿不回來了。

「我幫你脫衣服好嗎？」

美心羞澀的說著，那雙發抖的小手已經伸向了阿偉的襯衫紐扣，他則向中了邪般推開了她。

「不要！」

美心狼狽地跌坐在地上驚愕地望著臉色慘白的阿偉。

「美心，我......」

「那為什麼我們交往這麼久了，你卻從來都沒有主動吻過我？擁抱的時候也總是心不在焉的？你是不是真的沒有喜歡過我？」她低下了頭，失落的掉下了眼淚。

「妳別這樣……」阿偉用力地替她抹著臉頰上的眼淚，但是不知為什麼那雙眼睛就是不斷滾出了淚珠子。「對不起、對不起！」

怕阿偉看自己這副難堪的模樣會覺得歉疚，只好免強的扯著僵硬的笑，對著他卑微地道：

「學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會再無理取鬧了。」

看見她這個委屈的模樣，阿偉終於讓他的惻隱之心有了一點點覺醒，他不忍見到她委曲求全的模樣也慌張了起來，明明知道自己能讓她的臉淚收指的方式就是緊緊的抱住她，卻下意識地向個懦夫一樣只想要轉身逃跑。

「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見他要走，美心總有一個直覺當他走出了這扇門就再也不會回到她的身邊，便從背後緊緊地抱住阿偉，把小小的臉埋進他的凹陷的背脊裡，哭著乞求：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明知道只要一個擁抱就可以終結她所有的不安，癡傻的她就可以靠著這一點點溫柔的假相永遠守候著，但阿偉卻好像麻木了一樣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靜默地低著頭看著地面。

   「可不可以說一次我愛你？一次就好了。」她發抖的手好像怕失去什麼而用盡了力氣擁抱，即使是個謊言也好，美心哭著求他給她一劑可以暫時解痛會上癮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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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沒有能力抵抗美心那卑微的表情，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愛上她，只要美心出現就下意識的想逃跑，避不見面了好幾天，就連出入自己的房間都得像賊一樣先看看美心有沒有出現。

阿偉從門縫中看見美心原本想要轉頭就跑，卻看見她坐在床邊嘤嘤哭泣的模樣，心裡終於泛起了一絲的心疼，但他卻沒有勇氣面對。

當他正想像個懦夫一樣默默消失時，卻看見心疼的小賢默默的守候在她的身邊。

「學長什麼時候會回來呢？」美心低著頭問道。

「我不知道？」小賢說道。

「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靜靜的等他回來？」

「妳這副模樣我怎麼能夠放心？告訴我妳發生了什麼事情好不好？」小賢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用深情的眼神凝視著她，而美心卻怎麼也看不見。

「學長他……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說著，她哭了出來，小賢慌張的捧著美心的臉蛋小心翼翼的替她擦了淚水。

「不要哭了，為了他不值得。」

「我還以為只要努力的愛著總有一天他也會愛著我，沒想到原來愛與被愛是不對等的。」美心說道。

「妳忘記他吧，我會好好愛妳的。」小賢抱住了她，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道。

「不！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愛你的，為什麼還要這樣？」美心推開了他，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那妳呢？妳明明知道阿偉不會珍惜妳，為什麼還要死手在他的身邊？」他不平地問著。

「我們都很可憐，愛著不愛自己的人，愛而不被愛。」美心留著淚卻笑了起來。

美心苦苦的笑在臉上溶化了，阿偉的心也被擰痛了，愛而不被愛難道就是他們三個人的命運嗎？他最愛的人此時卻緊抱著最愛他的人，這不是全世界最諷刺的畫面嗎？他一直以為可以操控著美心的愛最後得到了什麼？還不就是心痛嗎？

「美心，不管怎麼樣，我要妳知道我愛妳。」

小賢緊緊的抱著美心幾乎要把她瘦弱的身體給捏碎了，她開始掙扎想要逃出小賢的懷抱，但是小賢卻越抱越緊，直到在他的懷中擱淺了，貪戀起他的溫柔，不再抵抗。

小賢低下了頭吻去了美心眼角的眼淚，美心深深的望著他感慨的說：

「為什麼你不是他？為什麼他不像你這樣愛著我？」

   小賢沒有回答，只是皺著眉頭親吻著美心，痴傻地以為這樣就可以消滅阿偉在她心中烙下的痕跡。

    而美心也以為他的擁抱可以讓自己暫時忘記愛而不被愛的痛，而在他的臂彎裡淪陷…….

   「美心，我愛妳。」小賢在她的耳邊低喃著。

   美心閉上了眼睛把他當作自己所深愛的那個人，而站再門外的阿偉看著兩個人溫存的這一幕心痛地無法自己，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捂著嘴站在門後痛哭著，卻只能接受他最愛的人選擇了背叛，而最愛他的人選擇了迷失。

   或許這是最好的方式不是嗎？把他最愛的男孩交給最愛他的女孩，至少有有一個人是幸福的，也好過三個人都痛苦，難道不是嗎？

   「美心，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小賢的呢喃在這小小的房子裡回蕩著，像個緊箍咒一樣讓阿偉痛不欲生，卻怎麼也不能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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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門內發出交媾的曖昧聲音終於結束了，他知道不該發生的一切都要在這裡結束，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吧？三個人都痛苦還不如有一個人可以幸福。

擦乾了眼淚他只要假裝一個捉姦在床的憤怒男友就可以把這一場戲演完了，最愛他的女孩就會給他最愛的男孩幸福了。

   他冷靜的坐在沙發上等著兩個人從他的房間裡走了出來，正對著他們的心虛，說出了最適合終結這場鬧劇的台詞：

   「我都看見了。」

   「學長……」美心心虛的低下了頭。

   「阿偉。」小賢夾著仇視與妒忌的眼神又捏痛了他的心。

    「我們分手吧。」他冷酷的說道。

   「對不起，聽我解釋……」美心衝向他的身邊，卻被狠狠的推開了。

   「不用解釋了，就這樣吧。」他不帶著感情說道。

   「學長，我愛你。」美心的淚水滾出了眼眶。

戲劇性的時刻到來，如他所想像的需要一個爆點將他們之間的愛恨點燃，他大吼著道：「不要哭！我最討厭看到妳哭了！」

其實他不是討厭，而是心疼、感到罪惡，自己無恥的把所有個最過都推給了這個無助又寂寞的女孩，還必須假裝一個受害者，這樣噁腥殘忍的自己連他都感到想吐了，為什麼這個女孩還會盲目的愛著？

「你這個傢伙不要給我太過分了！」小賢憤怒的大吼著，抓起放在桌上的杯子朝阿偉的臉上扔。

阿偉也不打算閃躲，他願意挨這一下就當作稍微償還這些他贖不了的罪。

「小心！」

美心見到小賢的杯子就要落在阿偉了臉上，趕緊衝了過去卻不小心讓被杯子砸中了額頭，頓時之間血流如注。

「美心！」小賢見到美心痛苦的撫著頭跌坐在地上，立刻衝上前去抱住美心。

阿偉見到小賢慌張的樣子以及美心可憐都是因為自己所造成的，痛苦的想要跪下向他們懺悔，但是他卻不能這樣做，因為這樣就沒有辦法把美心推向小賢的懷中，他握起了拳頭轉身走出了房子，退出了三人三角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