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絃,天涯何處覓知音

茉莉今天的精神還是沒有恢復,依然是吃過了東西就開始吐,然後不停的發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安穩。

看完了今天早上的檢驗報告,醫生說她的白血球以及血小板的數量越來越異常,就讓許淑媛更加感到心慌,若是沒有接受骨髓移植,茉莉或許真的過不了這一關了。

剛剛擦完澡在幫茉莉梳頭髮的時候,她摸著一搓搓從自己頭上掉下來的髮絲,竟然偷偷的掉下眼淚還不敢讓許淑媛發現,這是她住院以來第一次在絕望的哭著,因為她真的感覺不到自己生存下去的希望了。

吃過了藥,又吐過了一次,她靜靜的躺在床上看著窗外黯淡的月光不發一語,看的許淑媛好生心疼。

「茉莉啊,妳想不想看電視,媽媽陪妳看連續劇好不好?」許淑媛問道。

她搖搖頭,道:

「我累了。」

「那媽媽幫妳關燈,妳好好的休息一下。」

關掉了日光燈,只留下了一盞微弱的檯燈忽明忽滅的亮著,所以她寧願選擇不看。她閉上了眼,身手撫摸平放在枕頭上的髮絲,卻感覺到越來越稀少。

「我的頭髮,會掉光嗎?」

「這是化療的副作用,媽媽保證,等妳病好了,很快就會長回來了。」她強顏歡笑著,因為怕自己懦弱也會連帶家茉莉給壓垮。

「現在的我,是不是很醜?」

「妳只是比較沒有精神而已,乖孩子,答應媽媽不要胡思亂想。明天媽媽去買一頂假髮給妳好嗎?這樣就會看起來有精神了。」

「我…..可不可以不要繼續接受化療了?」

「這怎麼行?!」許淑媛驚愕的抓住了她的手,就怕他現在說出「放棄」兩個字。

「反正我的病已經不會好了對不對?」

「不要胡說!」

「如果要死,我希望像阿爸一樣平靜的死在自己的床上。」

   她平靜的說著,卻讓許淑媛淚濕了眼眶。

   「扣!扣!」

   聽見了敲門聲,許淑媛抹乾了眼淚,道:

   「請進。」

見到的陳少強,許淑媛才勉強的扯出了微笑,趕緊拉著她到床邊坐下。道:

「茉莉啊,陳經理來看妳了,媽媽幫你把燈打開,讓妳坐起來跟陳經理聊聊天好不好?」

「不要!不要開燈。」茉莉阻止她，並且轉過了身,因為不想他見到這樣醜陋的自己。

   看了看陰暗的四週,又看了看拳縮在床上背對著自己的茉莉，他心疼的皺了皺眉頭。道:

    「妳今天,好不好?」

   她沒有說話安靜了一下,又道:

   「我很累了,讓我休息好嗎?」

這已經是連續一個禮拜她對陳少強下逐客令,因為她怕自己看到了他會不甘心死掉,也怕自己最醜的模樣成為他心中最後的映像。

望著她背影,原本想撫摸她肩膀的手收回了,點了點頭。

「好,妳好好的休息吧。」

「陳經理,我送你出去吧。」

直到聽見了門關上的聲音,她才敢放聲的哭了出來。

                           ￥

「陳經理,真的很對不起,茉莉最近精神真的不太好,每次都害你白跑一趟。」許淑媛也看的出茉莉不是不想見他,而是因為自卑所以不敢讓陳少強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

「沒關係。」

「化療讓她非常的痛苦,她剛剛還說她想放棄了。」說著,許淑媛哭了起來。

陳少強皺著眉,道:

「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要痊癒就必須接受骨髓移植,但是明明她……」眼見自己差點就說溜了嘴,立刻安靜了下來。

「妳說什麼?」他知道自己沒有聽錯,認真的望著許淑媛慌張的神情。

「我…….」她心虛的不敢抬起頭。

「崔明明是您的女兒吧?」

「你怎麼知道?！」許淑媛驚訝的望著他。

「我猜的。」

其實從以前看著這一對號稱沒有血緣關係的母女他救曾經懷疑過,除了兩個人的長相是如此的相似之外,無論崔明明有多麼胡鬧無禮,她總是無止境的包容,這不就是一個媽媽對親生女兒所展現的溺愛嗎?所以他早就懷疑他們兩個人真實的關係,又直到上次醫生提到親屬骨髓捐贈時他的表現,又為他的懷疑增加了可信度。

「我已經請醫師替她做過比對了,醫生說明明的骨髓是最適合茉莉的,但是她不願意相信,也不會願意捐贈骨髓的。怎麼辦?難道茉莉就要這樣死去?」

「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她捐贈骨髓的。」